第35章 明月别枝惊鹊(35)【大结局1.5W】
萧贝月本是没有在意,可是当她抬眸时看见莫逸萧的笑容,顿时心头一缩,拧了拧眉微作犹豫后道:“四爷,妾身有话想与四爷说。”
莫逸萧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心里虽然冉起一丝不安,却发现一时间竟是不忍拒绝,下一刻便点头应了声。
随着他们下了望月亭后消失在黑夜中,凝溪亭的人才缓缓起了身。
“元帅……”秦城不安地唤了一声,“怎么不吹了?”
秦向阳苦涩一笑:“赏曲之人已离去,再吹与谁听?”
秦城转眸看向望月亭的方向,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好眼里,竟是能看到那般远的地方,还知道人已离去,反正他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元帅是不是看错了?属下什么都没看见,说不定长公主还在那望月亭上。”秦城安慰道。
秦向阳摇了摇头:“你没看见望月亭上的宫灯已经熄了?”
秦城仔仔细细地朝上看去,这才注意到刚才有一点红的地方如今已经消失不见了。
秦向阳凝望着那黑夜中的望月亭,眉头深锁,却又渐渐舒展了眉心,嘴角苦涩依旧,但那眼底却失去了往日的黯淡。
他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刚才那盏宫灯定是莫逸萧的,深夜追到望月亭,看来他的心里已经有她了不是吗?若是他们真的能恩爱白头,他也该放下了。
萧贝月与莫逸萧来到寝宫后萧贝月屏退了所有宫人,转身见莫逸萧一直站在她身后凝着她,她不由地局促起来。垂眸抿了抿唇,她移步来到桌边倒了两杯茶,拿起其中的一杯递给莫逸萧。
莫逸萧并没有拒绝,顿了顿后接过茶杯,而后缓缓落座。
凝着眼前的茶杯,他突然想起了萧贝月嫁给他的几年里,他日日都能喝到带着独特清香的茶,可是自从出了莫心那件事情后,她就再也没有煮茶给他,哪怕是同样的茶叶,他也再喝不到那种味道。
“这茶的味道和你当初煮的茶水相距甚远,也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同样的茶竟然能让它散发出独特的香气。”莫逸萧心中甚是好奇。
萧贝月看了看他,抿唇坐下后缓声道:“明日妾身为四爷写个煮茶的方法,到时候只要命人按照此方法去煮,便能煮出当初的茶香。”
莫逸萧脸色微微一变,凝眸看着她,竟是半天都不知如何言语,好半晌才道:“看来这煮茶也是费神的活,既然如此,等回去之后你教奴才去煮,以后你好好教导心儿,心儿那孩子确实是聪慧得很,以后……”
“四爷!”萧贝月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她怕他会扰乱她的心,所以急忙道,“夜深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莫逸萧始终静静地看着她,收敛了往日的孤傲不可一世的态度,指尖却将茶杯攒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想要说什么?”他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萧贝月正要起身朝床榻而去,听他这么一问,骤然止住了动作。
即使在早上听到了她们母女的谈话,他还是不相信一个循规蹈矩坚守以夫为天的女人会有那样的想法,他怎么都不能相信。
但是为何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一颗心乱了方寸,记忆中,他极少有这样的担惊受怕感觉。
“求四爷给妾身一纸休书。”最终,她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看似平静的一句话。
萧贝月低垂着眉眼,等着莫逸萧的答复。
莫逸萧始终没有开口,而在萧贝月说出这几个字的一刹那眸中寒光凌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危险气息,好似在瞬间便将空气凝结,将人碎尸万段。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唯我独尊之气,少了那份凌厉。
这一刻,他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只是沉声问她:“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一刻,萧贝月湿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问过她究竟想要什么,为了东篱国,她失去了该有的一切,可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只是想要得到一句关心,一声慰问,哪怕是一句“一向可好”。所以在秦向阳去往朝阳国作为使臣签订协议,他们再次重逢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感动了她。她在秦向阳处得到了莫逸萧从未有过的关心和重视,让她一时间晃了神。
不过后来她很清楚,那不是爱,就如同那夜她对秦向阳的父亲所说的那样。若是她对秦向阳是爱,她不会为了任何人而离开东篱国远嫁朝阳国,那只是知己,是兄妹之情,所以她让秦父不必担心秦向阳会做出什么傻事,因为她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会让秦氏满门因为秦向阳而出事。
如今她已经有了心儿,不可能再带着心儿嫁给别人,作为一个母亲,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受任何委屈。
更何况,就算没有心儿,她一个弃妇又如何能嫁给一个没娶妻纳妾的元帅?秦向阳是那么美好的一个男子,她不能拖累了他。
“尊严、真心。”萧贝月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脆弱,指尖紧紧地攒着锦帕眸中努力透着坚定。
莫逸萧闻言神色一怔,却在弄明白她究竟指的是什么时,心头蓦地一紧。
“你应该知道,和亲之人是不允许和离的。”莫逸萧想要说些软话,可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是无法说出口,而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么一句注定不会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话。
“四爷!”萧贝月突然间跪在莫逸萧面前,莫逸萧正要躬身将她扶起,萧贝月却是俯身叩首,额头碰在地上发出了撞击声。
“你这是做什么?”莫逸萧拧眉扶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拉起。
萧贝月却是执意不起:“四爷,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四爷的身份,可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为了自己也为了心儿,就算此生都得不到真心,只要得到那份尊严和自由,我也心甘情愿。”
“你……”莫逸萧缓缓放开她的手臂,负于背后的手缓缓攒着拳心,直到骨关节森森泛白。
萧贝月缓缓抬首,额头上有磕破的痕迹,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双眸紧紧凝着站在她面前的莫逸萧,声音带着哽咽:“四爷,我只求四爷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四爷府上妾侍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以后她们会给四爷生儿育女,四爷会儿孙绕膝,可是我只有心儿这么一个女儿,她再也受不得任何委屈了。”
莫逸萧紧咬着牙根,面部肌肉僵硬不堪,却在她的声音中逐渐软化了那一分恼怒。
“从今往后,你和心儿都不会受任何委屈。”莫逸萧紧绷着声线保证,这也是他对萧贝月母女第一次的承诺,脸上不再有往日的虚情。
萧贝月紧了紧指尖,不再看他,许是怕自己的心再一次沉沦,所以在听了莫逸萧的话后第一次立即移开了视线。
“请四爷成全。”萧贝月沉默了许久,终是道出了这句话。
八年了,她等得累了。
多少次希望在他的冷漠下逐渐减淡,爱得再深,也早已消失殆尽。
原本她要赌一赌,他究竟会不会在她的付出下动心,可是她的心儿却因此差点送命。好不容易在皇后和安歉然的帮助下捡回一条命,她再也不能赌不起了。她宁愿让心儿失去父爱,一份从未得到过的父爱,也不会再让她遭遇那次残忍之事。
“你究竟要怎样才能相信?”莫逸萧感觉挫败至极。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后半夜,萧贝月受不住困意来袭,便上了床榻就寝,而莫逸萧始终站在房间内,却悄无声息。她没有再管他,翻身面向内侧,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待她醒来时竟然已经是日上三竿,身子竟是莫名的酸软。
“巧玉。”她朝寝殿外轻唤了一声。
“王妃。”巧玉毕竟是她从永王府带来的人,所以不同于此处的宫人对她的称呼。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低问道。
巧玉回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午时?”萧贝月觉得错愕至极,因为她若非身子抱恙,便不会睡到超过辰时。
盥洗过后,巧玉迅速地给萧贝月梳妆,动作十分麻利,却透着隐隐急躁。
“巧玉,你急什么?”萧贝月对她今日的举动有些不解。
“娘娘这一觉睡得可真是沉,不过娘娘得快些赶上四爷才行。”巧玉给萧贝月绾好最后的发髻后急道。
“什么意思?”萧贝月拧眉问。
巧玉放下梳子脸上的急躁更是浓了几分:“娘娘,今日四爷接到皇上……咱们朝阳国皇上的急招,让四爷快些回国,所以四爷一早就回去了。”
萧贝月微微愣忡过后不急不慢道:“回去便回去了,你急什么?”
哪怕拿不到那份和离书,她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是吗?
巧玉见她不慌不忙的模样,也顾不得许多,拽着她的手便道:“可是四爷把小郡主带走了,说是先带小郡主回去,等王妃起身后再赶上去也不迟,奴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皇上和皇后都同意了,奴婢也就不好说什么,只是奴婢觉得……”
“心儿……”巧玉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贝月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刚走到宫院内,刘皇后便走了上来,萧贝月看见刘皇后,脸色白了又白:“母后,为何要让他带走心儿?为何?”
刘皇后面露难色:“月儿,朝阳国的皇帝急召你夫君回去,心儿是他的女儿,他要带心儿走,母后又如何能阻拦得了?”
萧贝月紧了紧指尖满眼是泪:“若是母后想要阻拦,又如何会有难处?这里是东篱国,心儿是母后的亲外孙女,留心儿在自己娘亲的国家多住几天合情合理,只要母后开口,他纵使有再多理由也是徒劳不是吗?除非母后根本就没有开过这个口。”
刘皇后微作沉默无奈轻叹:“月儿,不管以前那莫逸萧是怎样的人,现在母后看来他对你和心儿都不错,你又何必再坚持和离?若是当真和离了,你难道要一个人带着心儿度过余生吗?你还这么年轻……”
“母后!我以前也一直以为他对我很好,相敬如宾,从来都不会恶言相向,更没有亏待儿臣,可是因为他,儿臣差点失去了心儿,这样的痛母后又是否承受过?他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将心儿的命视如草芥,可是儿臣不能,母后若是不愿留下儿臣和心儿,儿臣哪怕是带着心儿浪迹天涯也好过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萧贝月的话一说完,便再也不愿耽搁顷刻,转身便朝外疾步而去,巧玉牵来了两匹马,主仆二人一人一骑朝城门绝尘而去。
刘皇后仍是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萧贝月的话,久久没有回神,只有那颗跳动的心,一点点紧缩起来。
萧贝月带着巧玉一路急追,终于看见了大批人马,众人闻声纷纷转头,当看见是萧贝月时,纷纷露出错愕的神色。
他们从未见到一向娴静如水的萧贝月竟然会有如此精湛的马术。
此时此刻,萧贝月已经顾不得许多,见马车近在眼前,立即大声呼喊:“莫逸萧!把心儿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