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在集安又呆了两天,其中一天主要用来醒酒。前一晚是曹队可以感动和骄傲上好几个月的日子。我、周程、焕生轮番起来替他挡酒,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曹书记,土生土长的东北汉子谢局长,劝酒一绝的罗副局长,在我们三个不要命的轮番攻势下,也只有甘拜下风。在东道主盛情的款待下,最终我们喝掉了四瓶茅台外加两瓶老白干,据说后来没酒了,我们还拖了两箱啤酒来润喉。但我完全记不清喝过啤酒的事,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周程比我还惨,从餐厅出来,就直接弄去了医院,吊了两天的水,人瘦了一圈才算清醒过来。回北京的火车上,大家都有些疲惫,每次曹队把话题转到汤斌文和小范身上,我们都有意无意的回避开,弄得曹队很是无趣。但后来,曹队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纠缠那些让我们身心俱疲的真相。
这个夏天在集安一个多星期的旅行生活产生了严重的后遗症。周程回到北京,心理诊所关了一个月的门,他似乎并不在意因此失去客户。在他那行儿里后来传出了一个笑话,说他跑到一家知名医院去做心理治疗,被医生认了出来,只好灰溜溜地跑掉。毕竟周程在那个领域还是颇有知名度,他的很多研究项目是进了临床教材的,认识他的人远远比他认识的多。
廖焕生和冯不过回到北京就闹了生分,俩人有两三个月谁也不理谁,后来我才知道,廖焕生把当年石碑的拓片弄了一些出来,藏在提包里,瞒着大家准备回北京继续研究。在回来的火车上,让冯不过偷偷给丢进路过车站的垃圾桶。冯不过后来说的很硬气,“研究那玩意儿的,有哪个有好结果的?焕生他嘬死,咱能看着吗?”
曹队回来后就有些神不守舍,他想继续私下查查王宝成的去向,但我们大家都默契的不吱声。但曹队的反常,让心细如发的曾茜看了出来,结果被曾茜在一个酒店咖啡厅抓住,他和李琳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人为这事差点离婚,在我们不懈的工作下,历时半年才算洗清曹队的冤情,可经历了这件事,曹队彻底算是放下了画家村自杀的案子。
当然,这件事也有好的一面,大约我们回北京两个月后,神通广大的曹队,把小杨从集安调到了他的部门,小杨和曹队、小雷他们一样,喜欢没事儿就往我的小院儿跑,也让我的小院多了一些生气。
我回到北京的第三天,小雷来到院儿里看我,聊起了集安的事情。他告诉我,局里化了很大的力气,去找失踪的王宝成。但这个王宝成在画家村里深居简出,很少露面,连房东都只见过两三次。而且王宝成住进画家村,根本没有和他小时的同学联系,以至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他就在画家村里。
但小雷确认,王宝成还活着,因为当地居委会大妈在王宝成失踪后的半小时,看见王宝成从村里走出来,一只胳膊上都是血,说是他创作时不慎被美工刀划伤的,他拦了辆出租车就离开了。小雷也有股子狠劲,挨个出租车公司去调查,还真让他找到了当天拉王宝成的司机。
那个司机对满手是血的王宝成印象很深,回忆说他去了安定门那边的一个小宾馆。小雷一路追踪过去,那个王宝成在宾馆只住了一天,就结账离开了。可他走时,外衣和钱包都扔在了宾馆,宾馆服务员试图联系失主,但钱包里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小雷从包里拿出一张复印件,是当时王宝成在宾馆办的入住手续,上面有他的身份证复印件。我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身份证上的王宝成和小范日记本里照片上,汤斌文旁边的少年简直一模一样,只是神情上成熟了许多,唯一不同的是,身份证上的王宝成没有一丝的阴郁,满脸的阳光。
小雷又递给我一张照片,上面是当时王宝成落在宾馆的钱包,钱包里除了一些零钱,就只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是我熟悉的字体写下的一句话:“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结束了。”
(宋人有好行仁义者,三世不懈。家无故黑牛生白犊,以问孔子。孔子曰:“此吉祥也,以荐上帝。”居一年,其父无故而盲,其牛又复生白犊。其父又复令其子问孔子。其子曰:“前问之而失明,又何问乎?”父曰:“圣人之言先迕后合。其事未究,姑复问之。”其子又复问孔子。孔子曰:“吉祥也。”复教以祭。其子归致命。其父曰:“行孔子之言也。”居一年,其子无故而盲。其后楚攻宋,围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丁壮者皆乘城而战,死者大半。此人以父子有疾皆免。及围解而疾俱复。--《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