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翻开杂志,看了几页,并不是本纯文学的期刊,里面有不少野史逸文类的文章,但目录页里,我看到了一篇名叫《戏魂》的小说。
小说的作者名叫半山农,这显然是个笔名。我读了几页,不但是小说的名字,包括情节,叙述方式都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这是胡安北写的?
小说的开端写的是乾隆年轻时,在京城微服去前门外广和楼听戏,偶遇了徽班名旦小玉兰。那个年代不允许女性上台演出,小玉兰是徽班班主吴敬初的女儿,自小耳濡目染,练就一身旦角功夫,吴敬初老来得女,对小玉兰宠惯非常,拗不过小玉兰,就让她女扮男装,登台过过戏瘾。没想到这一登台,就成了万人齐捧的名角,徽班旦角的台柱子。
乾隆十二年,小玉兰随父亲进京,就在广和楼里唱戏。小玉兰平时都是公子哥的打扮,人人见了都叫一声少班主。但阴差阳错,她撞上了微服私访的乾隆,阴差阳错,乾隆对小玉兰大为倾倒,阴差阳错,乾隆铁了心准备让徽班进宫演出,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还是小玉兰。
这的确成了吴敬初幸福的烦恼。那时候,徽班还远远没有成了后来的气候,戏剧的江湖群雄并起,没有一个剧种有一统天下的气度和眼光。对吴敬初而言,能入宫给皇上唱戏,对徽班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但小玉兰毕竟是女儿身,乾隆又明显是因为小玉兰的缘由,让徽班进的宫,可一进宫,小玉兰女扮男装的身份很可能会曝露,这女人登台本不合礼法,弄不好会招个欺君之罪,被灭九族。可不带小玉兰去,吴敬初又担心戏不合乾隆的心意,错过了一朝名动天下的机会。
吴敬初一连几天辗转反侧,愁的不行,人也憔悴了一圈,眼瞅着进宫演戏的日子就快到了。戏班的副班主连成海老谋深算,看明白吴敬初的心思就开导他,皇上欣赏小玉兰,未必在意她是男是女,即便知道小玉兰是女儿身,未必是什么坏事。而徽班搭上皇上这条线,上行下效,附庸风雅之人遍地,徽班很快就能成为天下第一戏班,这可是吴班主的一世功业。
但这事成与不成,关键还在小玉兰自己,连成海建议吴敬初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小玉兰,让小玉兰自己做这个选择。小玉兰自小聪慧,常年的演出生涯,她对世事的领悟和认识远超寻常女子,一定会顾全大局,解了父亲的心结。
吴敬初听了连成海的计策,茅塞顿开,当晚依计而行,找来小玉兰,前前后后把自己的矛盾心理讲了一遍,讲到重点,也是愁云惨淡。
小玉兰这些日子见父亲茶饭不思,戏园子里的戏也停了,加上周围人私下的议论,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真听父亲讲了出来,反而一时难下决断,这是因为她心里还有一层隐忧。
其实小玉兰在戏班里早已心有所属,她和年轻的武生张申林自小青梅竹马,现在在戏班,也常常演的对手戏,日久怎不生情?可张申林自幼家中贫寒,家里是养不活他,才把他送来了戏班。对一手教他手艺,又把他带大的吴班主,恭敬孝顺的如同亲爹一样。
张申林想到自己的身世,又怎与小玉兰相般配?虽满心爱慕,但却不敢把窗户纸挑破。心里只有寄托着有朝一日能大红大紫,名扬梨园,再向吴班主挑明心意。有这个想法,张申林自然比常人更吃得苦,下得了功夫。
小玉兰自然是知道张申林的心意,但她却有另一番的想法。从自己上台唱戏那一天起,小玉兰就明白,自己也包括吴敬初在内,都是下九流的戏子,不管如何锦衣玉食,最终还是让人瞧不起的社会底层。所以即使父亲想给自己找个大户人家,也难若登天。哪怕是运气好,攀上个破落的官宦,也只有做小做妾的命,自己从小心高气傲,怕是嫁过去,也很难长久存身。
所以,比来比去,下嫁给张申林,未必是什么坏事。这也是这么多年自己的爹一直对张申林青睐有加,再加上自己唯一的哥哥从小体弱多病,学不成戏,登不了台,吴敬初便把一身绝学倾囊传授给了张申林,也盼着他早日成名。
若不是因为副班主连成海,多年追随吴敬初,又很有些人际经营上的才能,把戏班弄得颇有些声色,说不定吴敬初早把戏班托付给了张申林,自己和张申林的婚事也就顺理成章了。因为这层原因,小玉兰对婚事并不着急,一直等着水到渠成的那天。
哪曾想,乾隆会微服私访跑到广和楼看戏,而那一天在台上,自己从扮相到唱功,到身法,拿出了全身功夫,竟让天下第一人也看得呆了,由哀的喊了个好字。可这一个好字,不知多少人的命运要由此改变。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人好徑。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采,帶利劍,厭飲食,財貨有餘;是為盜夸。非道也哉!——《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