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该来的终究要来, 逃不过, 也躲不开。

法海一早下山再回来时，身边便多了个许仙。

君缘震惊之余又觉深深的惶恐, 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惶恐。

许仙面露惊慌恐惧之色，口中喃喃:“娘子怎么会是妖呢？小青活泼, 娘子温柔, 她们, 她们对我这么好……”

君缘皱眉，当初只从电视中看她便不喜欢许仙, 觉得他懦弱，摇摆不定，如今亦然。只是经历这么多世, 她也知道是人对妖的恐惧和忌惮。她不知道是许仙爱的不够深, 还是本能战胜了这份爱。

“法海，你捉他来做什么？”她想知道个理由。

法海闭目, 面向佛祖，前年才修的金身看着竟破旧了许多，脸上金块剥落，平添两分慈悲与狰狞。

“人妖殊途，他们扰乱人间秩序，我自然要管。”

君缘知道不是这样的，白素贞与许仙只是过着自己的日子，如何能扰乱人间秩序？

可看着法海冷漠的脸, 她说不出话来。

只是，她仍想知道原因，真正的原因。什么人妖殊途的鬼话，她是不信的。若是这样，一开始为什么不如去阻拦？人妖殊途，她和法海又算什么。

嘴巴张来，说不出话来，又合上。

“许仙，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君缘转身看向许仙。

许仙半天没说话，“……娘子是妖……”

“是妖又如何，她可害过你？”

“娘子对我很好，很好……”他披散着头发，竟似入了魔障一般。

“我要去找娘子！娘子！”挣扎着就要冲出去。

两个表情肃穆的和尚架起他，让他会在蒲团上。

“剃度！”法海冷声道。

“法海，你不能这么做！”君缘阻止，却被一道无形之力轻飘飘隔开。

她阻止不了法海，怔怔看向佛像时，仿佛看见佛祖在笑，感觉得到他悲悯得目光。佛祖是知道的吧，法海修的还是佛吗？

她转身出去，没看见她转身的瞬间法海蓦然睁眼，眼中含笑看着她。

带着白素贞姐妹来时，许仙只剃了一半头发，阴阳头看着格外好笑。

许仙挣扎得更厉害了，“死秃驴，我不要出家，不要出家！”

“白素贞，人妖殊途，你若及时抽身离去，我便不与你计较。”

“人妖殊途……”白素贞沉默半晌，突然道:“若我不是要，你是不是不会拦我？”

法海睁眼，“若你不是要，何来人妖殊途？”

君缘突然有种浓浓的诡异感，不对劲，这太不对了，她盯着法海动也不动。

“我愿散尽千年修为，一世为人，与许仙相守。”白素贞平静说道。

是了，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法海似乎在引导这一切，仿佛只是个……考验？

“白素贞已有身孕，若散尽修为只怕母子难保。”君缘说道。

“娘子既能为我为人，我又为何不能为娘子作妖？”

夫妻这人含泪相对，无语凝噎。

真是……好感动！

只是这浓浓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呢？

君缘转头看法海，缺见法海亦目光含情凝视着她。他走过来牵她手，君缘老脸一红，不敢多看一眼。

突然金光发作，佛像显灵，“法海，你已堪破情关……”

君缘脸色煞白，堪破情关？他是不是要走了？

听不见佛说了什么，最后只感觉身体一暖，一道金光射入体内，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佛欲渡白素贞夫妻成仙，白素贞却道:“我与相公相守白头已是缘分，哪里敢求长生？”再问许仙，许仙亦然。

“只愿佛祖怜我夫妻二人，化白素贞为人！”白素贞磕头。

人间夫妻苦乐皆有，幼年垂髫时的感情能牵手至白头，于有情人来说，何尝不是世间最大的幸福。若有缘，下一世定会相遇。

白素贞如愿做成了人，又得了与许仙的三世情缘，夫妻二人十分满足。小青享受作妖的自在，便继续作妖。

佛离去。

君缘抓紧法海的手，“你也要走了吗？”

法海笑道:“自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