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趴在床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被褥,看不到屋中终究有哪些人,窗外的阳光又是如何,轻声问玲盯,道:“玲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玲盯道:“你昏睡了一天两夜,现在已是晌午。”
璞玉稍稍一动右手,一阵僵硬发麻传来,所幸右手并未受伤,而后轻声道:“玲珑,你去备些清粥小菜。其他人去殿外候着,若是有人来访,就说我睡着了。”
众人退下,玲盯便扶着她披衣坐起,侧身轻倚在床边,忆及那夜凶险,心中还是阵阵后怕,她与那两人一同沉入湖底时,不能动弹,呼喊不得的绝望与恐惧始终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散去,可任她如何回忆,偏偏就是脑中一片空白,终究是记不起是何人救她。
玲盯瞧着她轻蹙着眉头,脸色微微发白,以为是碰到伤口,连忙拿起备好的四方水红色彩蝶戏花软枕,放到璞玉身后,让璞玉微微斜靠在软枕上,关切道:“小姐,可是伤口痛?”
璞玉轻轻摇头,轻声问道:“玲盯,你可知是何人救我?”湖心与华庭水榭相距颇远,而且那两人仿佛是抱着与她同归于尽的念头,三人尽是丝毫不动弹地直直沉入湖底,湖面在朦胧恍若层轻纱笼罩的夜里该是水光粼粼,平波无痕,那人如何找到他的落水之处?
玲盯柔声为璞玉徐徐道来。
那夜,她看着璞玉随着那两名宫人而去时,虽然面色平静,好似寻常出门采莲般风轻云淡,可是她心中终是惴惴不安,但又无可无奈何,只能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小舟上的动静,随着小舟渐行渐远,越发看不得清晰,收入眼帘的全是月色朦胧,小舟也模糊成了隐隐约约,迷迷蒙蒙的暗影,不安越发浓重。一道玄色身影从她眼前晃过,灯火通明,欢庆热闹的水榭内霎时间沉寂了下来,殿中人人神色各异,原本坐在主位上笑容温和的看着众人闲聊的皇上已是踪影全无。
玲盯忽闻水榭外一人掐着尖细的嗓子,尖声急切高呼:“皇上跃入湖中了。”
玲盯心中恪噔一跳,恍然一悟,心中不安顿时化作一把燎原大火,烧得她脑中一片空白,顾不得宫规礼仪,便一心直奔至华庭水榭外筑于湖上迂回长廊之上,只见两岸人影攒动,火把高举,把湖面照得泛起了朦黄发亮,然而湖面上空无一人,徒留一叶小舟随着圈圈散开的水波微微飘荡着,如同飘落在水上的落叶,皇上已是游到小舟旁,却未找到璞玉的踪迹。
玲盯眼看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跃入湖中的人越来越多,岸上的呼叫声也是此起彼伏,却是一直未得到半分回应,她的心恐慌急切,如针扎,如万蚁啃噬,细细密密发疼,悔不当初,若是那时是她在小舟上,现下下落不明的是她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