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窗口的地方慢慢铺开。书房里,一灯莹然。乔风坐在书桌前,默默地抽着烟,眼神没有落点地望向窗外。
这是一个宁静而祥和的夜晚,月光皎洁,星光璀璨,空气中似乎飘过一股淡淡的桔花的味道。早上刚下楼的时候,小保姆兴致勃勃地过来告诉他,院子里他种的那些黄/菊结包了。今年的桔花似乎比往年开的都早,还没出八月呢,就大部分有了影子,摇摇曳曳,飘的满院子都是。北方一到这个季节天与地之间就都成了灰色,连人都是灰色的。这栋小小的庭院,因为有了这些桔花,而多了几分颜色,多了几分活气。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谭俊玲穿着松松散散的睡衣走进来,脸上贴着白色的面膜,头发束在毛巾帽里。人毫不避忌地走进来,坐到沙发前,面对乔风坐下,嘴里又重复了早上的话题。
“我看,那些桔花都应该拔掉,今早上隔壁那女人说,怎么,你们会在院子里种这么多桔花呢!种几棵到还好,一种就种了满院子,看上去太奇怪了。知道的是你们家先生爱好,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到错了地方呢!她说的时候竟然还掩嘴窃笑,你说可气不可气?”她气呼呼地把身子转了转,把脸直接对着乔风了。“你也是,这十几年了,你就不能换点爱好么?我以前倒没觉得,这会儿,我看着这些桔花也觉得别扭了,满院子都是,简直就像到了陵园一样。”
乔风终于把脸从窗口的地方转过来了。他把目光投到谭俊玲的脸上,盯着她脸上的那张面膜。他随手把烟头掐灭在烟盅里,在眉宇之间掠过一丝忍耐,声音却是和气的。“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大家是邻居这么多年,一件那么小的事这么多年还放在心上,有意思么?你觉得人家是故意针对你,说不准对方可能早就忘了。”
“她才没忘呢!”谭俊玲嗤了一声,“她本来就是个小气的人,不过就是仗着她那暴发户的老公挣了点钱,就尾巴翘起来了。”
乔风又看了她一眼,看不到她面膜后面的脸。只看到那面膜纸就不断地翕动,面膜后面的嘴似乎越来越快了,像个电影特写镜头一样在他面前放大,放大。他把目光转开,眼里掠过一丝落寞,嘴里淡淡说了一句。“做面膜的时候能说这么多话么?”
谭俊玲立即醒觉地用手压了压脸上的面膜纸,继续她的话题。“把那些桔花拔了,种些美人蕉,鸡冠花也行。我看,种点不登高都比这桔花强,味道又怪,简直难看又难闻。”
门口有人敲门,不等乔风应声,谭东城直接推门进来。正想和乔风说话,一眼瞥见沙发上坐着的谭俊玲,皱起了眉,“妈,多大年纪了,还弄这个?能有效果么?估计那皮肤神经反应都没那么冷敏了吧!”
谭俊玲哼了一声,用手压着面膜,“你少来,年轻人谁用这个?”看见谭东城,乔风仿佛看见救星似的自然地把话题转移了。“看你这个表情,”他注视着谭东城,“肯定不是走错了门了。”
谭东城没回答他的话,坐到沙发上。面对着谭俊玲那张脸,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走了一道:“妈,同样作为一个男人,我提醒你一下,你真不应该用这幅尊容来面对老爸。”他摇摇头,没有一贯的嬉皮笑脸,这回儿,他的表情是郑重的。“我敢说,如果我的女人一把年纪坐在我面前,像你这幅尊容,顶着一张面膜,穿着这么一件毫没感觉的睡衣,我很想一掸子把她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