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也勉强笑了一下,“我想说,我等下要去上课了。”她随即自嘲地叹了口气,“这门功课不知被我当了多少课了,再耽误下去,我都不知道哪年哪月会毕业。”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嘴边的话被他连着那奶黄包咽了下去。
可儿没看他,自顾自地吃着,嘴里说:“你说的,这个世界没有长久的秘密,他已经知道我住的地方了,我就没有必要躲他了对么?”
她顿了一下,没听见谭东城说话,她接着又往下说:“你不是说,什么时候我能够坦然面对他,你就是最放心么?”谭东城把头抬起来了,他目不转睛地瞅着她,胸口的地方有两根血管迅速膨胀了起来。他突然无法控制地脱口问了一句。“可儿,你实话告诉我,”他舔了舔嘴唇,心脏的波动不稳定了。“我昨天亲你的时候,你没有拒绝,是纯粹和许桡阳赌气还是你真的有一点喜欢我?”
可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盯着她碗里的粥,有两根鱿鱼丝半隐半现在碗边的地方。她微微垂下了眼睑,他瞄见她睫毛下的黑眼珠在那慢慢地滑动,全部的神经因为等待都紧张地攒到了一块儿。
“算了。”他突然吸了口气,掩藏住了口气里的那份失落,快速地阻止她,等待已经让他心脏缺血了。“你不要回答了,”他故作轻快地放松了口气,放松了表情,“我想我在难为你。”他把头埋下去了,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饭。
她偷眼看了他一下,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他的脸色依然暗沉,睫毛盖住了他的瞳仁,藏住了他的情绪。她盯着他那高高蜓起的鼻梁,和那有性格的嘴角,忍不住也下意识地重新问了一遍自己,真的,昨天他亲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是纯粹和许桡阳赌气还是真的有一点喜欢他?她慢慢转开了视线,心里在这一刻有一份歉疚,真的,她必须承认,他吻她的时候,她脑袋里想的是:如此情况下,许桡阳焉能不放手?
她垂下睫毛的时候,他也偷着打量了她一眼。她的睫毛低低地垂了下去,在下眼睑处不安地闪动着,给那本已发青的下眼圈更加投上了一层黑色的暗影。他一边机械地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嘴巴,一边无法收回目光地在她脸上偷着找寻。
她的整张脸上,神情是若有所思,挣扎而矛盾的。有矛盾,那么,就说明她的心里未必对他一点没有那种感觉对么?何况,她和许桡阳才刚刚分开,你总不能要求她那边刚一离开许桡阳,这边就对你投怀送抱?他微微释然了,盯着她的脸色好了许多,口气比刚刚更温柔了。“吃完了,我送你去学校。”她端着碗,没抬头,顺从地应了一声。
吃完早饭,他看着她把餐具收好,看着她从卧室里拿出一摞书本有条不紊地把它装到挎包里。她一边装一边说:“我现在已经是班上最不务正业的学生了,真不知道,月底的考试我能通过几门?”
“没关系,”他注视着她说:“这次不过,你还有下一次,什么事情你不是只有一次机会,我们都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这话似乎含有深意呢!可儿没做声,没接谭东城的话。她故意漫不经心地转身回到卧室,手里拿了一包面巾纸出来,装到包里,然后,走到门口的地方换鞋。
他跟着从沙发上起身,也走到了门边,盯着她那双刚及脚面的短靴。鞋跟比她以往的鞋子高,略微发尖的鞋头,皮革的颜色是深蓝色的,很时髦很流行的一个款式,是他陪她到西单商场,执意要买给她的。买的时候,她还颇有微词,“这么高的鞋跟这么突兀的颜色穿着不显眼么?”
他笑着看她,“女人穿高跟鞋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你穿起来会像一只亭亭玉立的白天鹅。”她最后妥协了,但是,买了以后,他没看她穿过。这会儿看着她自然地将鞋子从鞋柜里拿出来,穿到脚上,他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么高的鞋跟穿着不辛苦么?”
她弯腰拉着那鞋子的拉链,嘴里回答了他的话:“什么事情都是从不适应到适应。”她直起腰,抬起头看他了。她的个子本来就很高,这会儿穿上高跟鞋,一下子就凭空高出了许多,她扬着小下巴直视他的眼睛,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许多。
“都是你,”她故意扬起了眉,“谁让你这么高的?和你走在一起,把我都显得矮了。”他默默地看着她笑,因为她那句:什么事情都是从不适应到适应。因为她那高高蜓胸的样子,她那没有距离的责备而心头大悦。“走吧!”他唇边的笑靥在慢慢扩散。揽着她的肩膀,他开了门,和她并肩走进电梯。
出了楼门,两人同时惊怔了一下。有抹刺目的嫣黄色就停在那辆宾利的旁边。曾几何时,那世界上最美的一抹颜色如此令人触目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