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夜道:“听说宗室的人多了,未必个个都有分量。”
祁慕田摇头道:“听他的口气,这个宗室子弟身份不低。这事的确有些烫手,所以能平安交换那是最好了。可如今,杨铮有了这重身份,希望别出岔子。”
高夜道:“师姐在继续打探着呢,我过两天再去就能知道那边有什么变化。”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怎么不见杜羽和石磊他们?”
祁慕田道:“哦,你和小雨离开没多久,盟主就派他二人暗中去查访张天仪的下落,就地格杀。不知找到没有,这么些天了也没音信。哦,对了,我明日要去荆州府。日前得到消息,丘胤明到了荆州府,昨天我已经让人带信去,说明日去看看他,你可愿和我同去?”
高夜想了想道:“好。我这两天无事可做,就陪先生走一趟吧。”
六月廿五,雨声淅沥。清晨,天刚蒙蒙亮,荆州府南门口已有不少赶着货车,挑着扁担的生意人等待开门入城。雨势渐大,低洼的地方都积满了水,城门底下又无处躲雨,等得不耐烦的人纷纷开始抱怨起来。就在人群中,有个瘦小的小姑娘正缩头缩脑地四下张望,瞅见身边一个卖水果的正看向别处,飞快地伸出手捞了一个梨,藏进衣服,三蹦两跳地回到两个挑着担子的汉子身边。其中一个汉子见了,板起脸低声训斥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许偷东西。”小姑娘撇撇嘴道:“爹,你就是太老实,所以混不到饭吃。”说罢将梨子拿出来啃了一大口。那汉子虽气,可也没办法,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一边另一个汉子道:“大哥,算了。小孩子口没遮拦。哎,你说,丘大人能不能替咱找份差事?”
这三人正是陈百生父女和乔三。前些日子逃出武昌府,三人便回转往飞虎寨一探究竟。结果令人丧气,山寨众人皆已作鸟兽散,连同财物也瓜分得干干净净。武昌府及下辖各州县都贴出了缉捕文书,无奈之下,三人只得乔装改扮逃离武昌府。身上没有盘缠,这些天都只能靠卖些柴火或山货勉强充饥,断不是长久之计。经历了这场变故,陈百生有些心灰意冷,本以为和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起劫富济贫,虽不求博得美名,可至少问心无愧。谁知一朝患难,方见人心。如今已不再有占山为王的念头,只想找个能养家糊口的差事安顿下来。记得丘胤明在分别时说,如果实在有困难就去荆州府找他,和乔三一合计,眼前别无他法,只能往荆州府来。
等了好一会儿,城门终于开了,一伙人急匆匆地向里涌。刚刚换岗的兵丁还睡眼惺忪,也懒得盘查,略微看几眼就让他们都过去了。三人进了城,一时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且不说丘胤明到底住在哪里,就他们三人这副模样,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见巡抚大人。依陈百生的意思,时候尚早,先把货物卖掉再去打听也不迟。于是三人在一个热闹的十字街口,向一家药铺借了个屋檐,将货物卸下铺开叫卖。下雨天街上的行人不多,直到将近午时,方才将两担山货卖得差不多。陈百生和乔三二人仔细将铜钱清点完,扭头一看,陈小玉不知哪里去了。
正焦急间,忽听街角传来吵嚷声,仔细一听,正有小玉的声音,陈百生急忙让乔三看着行李,自己拔腿就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转过街角,果然看见好些老百姓围在那里,陈小玉正被一个店家模样的中年人揪住不放。陈百生拨开人群,径直上前一把抓住那中年人,喝道:“你干什么!”
那中年人被他抓得生痛,叫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放开我。这小丫头偷东西!”
陈百生听闻,回头一瞅女儿,见她正没好气地在做鬼脸,心中明白了几分,松手对那中年人道:“你凭什么说她偷东西?”
中年人揉着手臂道:“她刚才在我铺子里偷了个鸡腿,门口的人都看见了。”
陈小玉毫无惧色,朝周围的老百姓看了看,摊摊手,问道:“哪里有鸡腿?你们谁看见啦?”
中年人被她问得答不上话来,指着她骂道:“死瓜娃子,吃了还嘴硬!”扭头对陈百生道:“你是她家大人?给钱!”说罢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陈百生心里不是滋味,可面上不甘示弱,拍开中年人的手,道:“有话好好说。骂什么人!”
正在这当头,人群稍动,上前来一名老者,一脸和气道:“这点小事,犯不着过不去。”一把将几个铜钱塞进那中年人手里道:“掌柜的,请回吧。”回头对陈百生道:“陈大侠,久仰。”
陈百生愣了一下,这老人从未见过呀。再一看,老人后面跟上来一个青年,却是那日和丘胤明一同救他们出牢的高夜,即刻作礼道:“高公子,久违了。请问这位先生是……”
高夜道:“这位是祁先生。陈大侠,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说话吧。”
时下正午,几人找了家饭馆落座。原来方才祁慕田和高夜刚进城里,高夜认出陈百生,祁慕田即刻上前解围。饭间,陈百生向祁慕田说起如何认得丘胤明和高夜,以及如何从武昌来到荆州的前因后果,说完摇头道:“鄙人教女无方,让先生见笑了。实在惭愧。”祁慕田笑道:“无妨。我和小高正要去看丘大人,你们就一同前去吧。”陈百生和乔三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