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行人回到长安城。管寿棠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抚尸沉默良久,召集手下几位头领,与无为,赵鲲一同入内详谈。赵鲲陈述始末后,老爷子满脸悲伤,靠在椅中一语不发。几位头领亦无头绪,面面相觑间,管赤虎忽然起身来,自告奋勇说,愿意担起追查真凶的任务。无为见状,心中疑惑,方才看见马正夫妇的尸体时,只有他面色不惊,此时如此主动,难说他和这事脱不了干系,想起日前马正和赵鲲的谈话,心中疑团更浓,便悄悄地朝赵鲲望去,只见他低着头,无甚表情。最后管寿棠一脸倦色地答应了管赤虎的请求。众人散了。
出得门来,无为一眼便看见马腾和马茜兄妹哭倒在父母的遗体前。马腾抬头见无为走了过来,一把抓着他的袖子,哽咽道:“上官公子,是什么人杀了爹娘?我一定要报仇!”
无为心中不忍,轻按他的手道:“杀你爹娘的人已经死了。你爹,托付我带你和妹妹去你们叔叔那儿。”虽然知道害死马正夫妇的另有他人,可对孩子来说,知道了只会平添困扰。
当夜,赵鲲着手安排马正夫妇的后事,亦将马正弟弟马廉的事告诉了无为。其实,当夜马正说到“天丰寨”时,无为一下便有了印象。那不就是去年和东方麟一起追查被神偷门窃取的宝物,向当地绿林头领打听虚实,而去拜访的天丰寨么?寨主就叫马廉。原来,马正是他兄长。得知无为曾见过马廉,赵鲲更是放心了,于是另安排了两个马家的老仆,同无为一道送兄妹俩去河南。
筹划妥当之后,众人各自安歇,无为实在忍不住,悄悄问赵鲲道:“赵管事,你是不是也觉得,马头领的事,可能是内鬼?”本想提到管赤虎,可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赵鲲目光闪烁,沉吟半响,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光凭管府里的人,没这样的能耐。不管是谁在背后相助,我看都不是我们管府能惹得起的人。老爷子年纪大了,还是别难为他了。”片刻,又兀自叹道:“看来,我们这些老的都不中用咯。”
五日之后,是马正夫妇去世后的头七,管府上下齐出,将二人在郊外厚葬。之后,无为便带着马氏兄妹往河南去。
一路无话。七月头上到了登封县。
随东方麟造访天丰寨已是去年的事,无为记不得去山寨的路,只知道在嵩山的青牛岭,于是几人先在县城落脚,隔日一早无为出门去打听。谁知,到了山下一问,却被告知,就在今年春天,天丰寨被官兵围剿,寨主早就不知去向了。无为一下子没了主意,倘若找不到马廉,要怎样安置马氏兄妹?
左思右想,唯一的办法是去问问附近的江湖同道,或许他们有消息。这嵩山上除了天丰寨之外,就只有少林寺和神偷门了。神偷门虽然去过,可没有人引路,凭他自己一定找不到地方。而少林寺这样的禅门正宗,又怎会和绿林人物来往。眼下毫无头绪,与其束手无策,不如先去少林寺碰碰运气。
到达少林寺时,已近黄昏。因上次拜访过方丈,知客僧还认得他。无为便向他打听,不出所料,少林寺虽然听闻山寨被围剿,可并不知道马廉的下落。见无为一脸焦急,知客僧建议道,青牛岭在太室山,可到那里的寺院再打听。无为想起了去年到过的法王寺,离神偷门已不远,便在少林寺借宿过夜,次日一早再回太室山上。
可仍旧无所获悉。入秋之后,雨水渐多,到法王寺后不久,一场大雨将无为阻在寺里,事无着落,又不知该怎样打算,无为坐在大雄宝殿后门的檐下无精打采。天色阴沉,这雨看来要下到晚上。
正愁思间,忽听殿前僧人道:“房施主,久违了。先请到后堂坐,贫僧这就去通报住持长老。”
无为回过头来,只见僧人引着一个秀才模样的朝后门口走来。那人和无为方照面,各自眼前一亮。那秀才惊道:“上官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神偷门主房通宝。无为旋即起身上前。房通宝作揖道:“多时不见,什么风把公子吹来了?房某有礼了。”无为回礼道:“真巧。我受人之托来拜访天丰寨主马廉,昨日方知山寨被围剿,四下探访,都没有马寨主的音信。唉,想向房兄打听,却不谙道路。”房通宝叹道:“这真叫天缘凑巧了。我们到后堂细说。”
僧人将二人引至后院禅房,奉上茶水。无为方才知道,原来,房通宝果然就是为法王寺佛像重塑金身的大施主。这次出门要去杭州,路过寺里,顺便来看看住持。一听无为来找马廉,一脸惋惜道:“唉,马寨主是条好汉,得罪了贪官,结果引来这祸事。那天我正好路过,便引着他往我门中避难。过了风头后才知道,山寨许多兄弟都被官府杀害了。”
“那他现在何处?”知道马廉没死,无为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山寨散了,他没有着落,便想着弃暗投明,往杭州问剑阁去了,说是去投奔正道。两个月后托人带信给我说,问剑阁主是个好人,给了他个看管茶园的差事。”房通宝笑道:“依我说,他如今算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无为没料到竟是这样,转念一想,如此甚好。兄妹俩年纪小,江湖险恶,若是从此能在问剑阁的庇护之下生活,倒是令人放心。
得知无为要带着马家兄妹去杭州,房通宝即道:“公子不嫌弃的话,我可与你们同行。这次本是专门去找司马公子的,顺便也去看看马廉吧。”
“司马公子?”无为不解,“他不在洛阳?”
“我刚从洛阳回来。听李夫人说,前些日子他在京城得罪了不少武林同道,如今一来为了谢罪,二来问剑阁老阁主病重,他们是亲戚道里,于是夫人便着他去为老阁主医治调养,所以最近一直在杭州。”
“哦。”无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