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雨还正欲出言相责,转念一想,何必同他费口舌,于是干脆不睬他,转脸对管赤虎道:“管公子,久违。为何不向父亲通传一声就私自前来,是不是霍头领的主意?”
管赤虎正暗自窥视她,许久不见,似乎比从前更漂亮,没想到她忽然发问,紧张道:“是家父让我跟霍大哥来,观摩盛会的。”说完干咳几声,定了定神,方又正色作揖道:“多时不见,我代家姐向小姐问好。”
恒雨还回了礼,才又问霍仲辉道:“师兄,你带了多少人来?可见过盟主了?”
霍仲辉见她一脸不善之色,未作理会,仍旧微笑道:“都来了,老二也在,受不了南方的气候,正歇着呢。刚才去见过祁先生,他正会客。之前去拜见盟主,听说在见你的那个丘大人,从早上谈到现在。”恒雨还心中一跳,他回来了,为何先去见父亲呢。霍仲辉见她走神,讪道:“我倒很想见见,这个落魄文官是何等样人物,不仅让你魂不守舍,连祁先生都着意非常。论武功,好像不是你的对手吧。”
恒雨还忍住气,不作答复,转而言他:“师兄,你突然老远跑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总部那里谁在做主?”霍仲辉道:“你忘了撒姑姑了?她可一直记挂着你呢。”
撒姑姑是师兄们对姨母的称呼。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摹地就软了下来,离家已有年余,姨母孤零零的一个人,日子定不好过,忽然无比地想念起她来,山水千重,归计无期,不由得惹人伤心,低头淡淡问道:“她这些日子还好么?”
见她这样,倒一下子让人挖苦不起,霍仲辉正了神色道:“她和夫人一向相处不错,二人做伴,还有管老头领手下的人可差遣,应该没什么烦心的事。”
“你这回从哪里过来?怎么,没有家书么?”
“走得急。没来得及回临洮府。”
恒雨还觉得有些奇怪,带着所有人远涉千里匆忙而来,难道就只为了看看杭州大会?又听他继续道:“听说盟主中原一行并不顺当,我只是担心,届时天下豪杰汇聚杭州,我们难免人手不足。而且,你说,这么多年才有的一次集会,作为我等玄都弟子,是否该一展身手,名动天下呢?不知你想不想,这个天下第一的位置,我可是想得很。”
见他昂首远望,末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她心中忽然有些失了底气。师兄如今的武功不知进益几许,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有向他挑战的那一天,忽而想起春霖山庄的老宗主,她微微一笑道:“你未必能如愿。”
午时将近,三人往回走。进了园子,立即有人来说,盟主请霍头领和管小头领一同用饭。恒雨还一问,祁慕田,丘胤明和陆长卿都在,于是辞了二人自回房去。
到了自己的院子,见恒子宁早在等候,碗筷盘盏都备齐了,就等她来。恒子宁怏怏道:“真讨厌。我先前还想着,到了杭州就可以好好地玩儿一番,没想到,现在门也不能出,去后院都能碰上那种人。”
这时,张氏从厨房提来饭食,一一摆放桌上,说道:“二小姐不要烦心,哪有女孩子家天天想着往外跑的。外头没什么好,尽是些轻浮子弟。”
恒子宁夾起一块油亮亮的红烧肉,咬了一口,叹道:“我只是想想罢了,这一年里,总共也就出去过那么几次而已。谁叫我武功太差,若有姐姐十分之一的能耐,也就不怕了。还是老家好,地大人稀,骑马打猎多爽快。”
恒雨还等张氏一同坐下才动箸,对妹妹道:“你功夫不差了,一般的人可以应付。只是江湖人心难测,手段下作,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娘不知多担心。”恒子宁有些委屈,却也无理辩驳,只好转而埋怨父亲:“你说爹也真是的。没事招什么亲。我偷偷看过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上门来,还请他们喝茶。依我说,都该打出去。”张氏笑道:“二小姐放心吧。老爷哪里会拿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只是还没遇上好的罢了。不过,小姐自己也可留心啊,老爷忙,未必能照顾周全。”
恒子宁心中有鬼,听言窘得满脸通红。连连道:“不要乱说啦。”低头大口吃菜。恒雨还明白缘由,只能暗自无奈。又想到方才霍仲辉看她的眼神,着实令人不安。子宁虽已成人,可从来是被父母保护得密不透风,不晓人事,万一……她不敢再想,连忙岔开话题。
姐妹二人聊天吃罢,又喝了茶,子宁上午练功累了,告辞去小憩。恒雨还听说父亲和一席人还在说个没完,竟有些烦,见午后阳光灿烂,便让张氏烧了水来,在院子里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