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笙簧何处来,桃花源深自通幽。铁哥儿仨对东方煜有着同样想法,只不过,乔丽和玫芳在经历少女对异性的盲崇阶段之后,一改初衷,早已移情别恋。只有诗慧始终如一。后来,乔丽曾规劝诗慧不要过于偏执,一厢情愿单相思,把人生希望寄托在没有根基的浮萍上,甚至,奚落她天真、傻冒,固执、愚顽,“怎么着,真就同叔叔辈的人动了真情不知回头了嘛?你可别挂高了档位,踩错了油门,到头来人仰马翻,不划算的啦。”可诗慧默不作声,一副自我欣赏般地陶醉表情,反倒让她俩不知究竟。
其实,诗慧有主见,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目标,认定了的事有细腻的情感因素和追求动力,因而,对她们的劝说十分不屑,“想当初,一窝风崇拜追逐着东方煜,那是排山倒海般的架势,如今反倒成了陌路,并且,说出这般风凉话,是何道理?唉,人心啦,真是不可测,令人寒心哪。”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理解她们的想法。唉,不管这些个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再说了,凭什么单说东方煜是叔叔辈的了,分明是大哥哥辈份嘛,再说了,即便是叔叔辈的,又有何妨,爱情哪讲究年龄阅历,要不然,婚姻法中干吗不限定年差,仅凭感觉就好。
东方煜是叔叔辈份,一点不假,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这个意义上说,是当然的叔叔辈份。可是,在她心目中,一点没有代沟的感觉,不仅没有,且无比信赖,觉得踏实,靠得住。她不喜欢小生男人,男人嘛,年龄大些更有情趣。
三个人对东方煜的想法逐渐地发生变化,除了个性差别外,还有不可忽视的客观因素。比如乔丽,她初二就辍学了,之后南下,一直同东方煜没了联系,历经岁月磨砺,又在南方花花世界里倒腾,过手的男人不计其数,变是正常的,不变才怪呢;玫芳呢,初三也辍学了,同东方煜也没有了联系,也在外面闯荡,虽然不能说同乔丽一样混迹在男人堆里,但新的阅历同样会覆盖原有的记忆,想法也会改变的。加之,还有别人不明白的辍学缘由,更是无从捉摸她的想法变化了;只有诗慧,一直读完中学直至大学,并且,是她的文学启蒙导师,俩人在生活中一直保持着联系。
诗慧的人生目标十分单纯且执着,那就是考大学。在她看来,女人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别的人生道路都是不务正业,因而,她内心实际上是瞧不起乔丽和玫芳的人生选择,对她俩的背离打心眼不屑,因而,一意孤行,追求自己确立的人生目标。
当初,她希望她们仨人走同样的人生道路,她们曾经也下定了决心,甚至滴血为盟。在学习生涯里,无论是在明媚的春天里,还是在炎热的暑夏日,抑或清凉的秋季中,还有寒冷的冬夜,都留下了她们信誓旦旦的誓言和奋进的脚印。可是,到了后来,唉,乔丽甭说了,连玫芳也没有了常性,犹如出炉的钢水,瞬间只剩下三分的热度,把当初的誓言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她孤军奋战。
诗慧或许有所偏激,各有各的状况。其实呢,乔丽何尝不想读书考大学,在诗慧的鼓动下更有努力的主观愿望,可是,一段时间过后,学习成绩没有显着长进,心境不觉随之变化着。乔丽自知之明,她说自己啊,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她弄不明白,人虽在教室里,心却在窗户外飞驰,拉都拉不回来,整个人犹如窗内的小鸟儿,撞击着窗户上玻璃意欲飞将了出去,哪还有心思读书。她还说,谁不知读书好呢,顺反读不进去啊!现在,可她终于明白了,天生万物,各有不同,人和人是不可能一样的。有读书的料子,也有种田的坯子,有造飞船的工程师,也有遭枪毙十恶不赦的坏家伙,反正,自己越来越读不进书的了。自己究竟是块什么料子,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出了校门,心胸便开阔了。于是自以为,她天生是吃千家饭,穿百衲衣,游走四方,闯荡江湖的料了。她决计随性生活,该吃就吃,该穿就穿,怎么着舒服怎么着生活,如此,才有今天的生活。
她性子的确与众不同,天生属于浪荡角色,在南方,她游历在花花世界里,如鱼得水,瞬间便找到那种特有的感觉。这就是她的秉性,早在校园里,她就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袒胸露背,由着性子来。那等三步一摇,那等搔首弄姿,那等神态娇媚,都显得是那么心安理得,自在谐调。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气质是天生的,独特的,那由内而外的妩媚,无不令人想入非非,惹得一拨小子如同苍蝇嗅粪般的不舍不弃,一拨又一拨的,恰似一幅绿叶丛中一点红的山水图画。因而,虽说她同诗慧一样暗恋着东方煜,但这显然不是唯一,她的战场遍及校园的各个角落。在校园里,她毫无顾忌地同高年级男生勾肩搭背,嘻笑浪骂,出格更出色,成了校园里的一道风景线。不仅如此,还有更大胆的拍拖,用时下时髦的话说,她早已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同社会青年同流合污了,她是个及时享受生活的超前女孩,辍学便是迟早的事情。即便她不提出辍学,估计这样下去学校也会劝离的,最不好的结果是被开除。
有人甚至提醒诗慧与乔丽保持距离,别近墨者黑受影响了。诗慧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也的确看不惯她的一些作派,可是,不知怎么的,内心就是惦记着她,倾向于她。当俩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没有半点轻蔑和不屑,更多是亲密和信任,且有倾诉和规劝的冲动。
这恐怕就是耐人寻味的友谊了吧。
至于玫芳呢,虽说也同乔丽一样有着漂亮的脸蛋和惹人的身材,可是,俩人的个性截然不同,她没有半点显摆姿的故意,不仅如此,她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对迎合献媚之流横眉冷对,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态,也因此,别人送她个外号称“冷血丽人”。
她能潜心学习,学习成绩一直属中上等,比诗慧差不了多少,也没有听说她有别的想法。平日里,仨人虽说是狗屎沾稻草谈天说地你情我爱的,放荡时,也不乏有惊人之语,诸如,“敕勒川里,阴山沟下,泉水叮咚,嘘枯吹生,阳光普照,菊花绽放,百合盛开,心花露放。哈哈……”还有,“莫问笙簧何处来,桃花源深自通幽。”皆出自她那樱桃小口之佳作。可到了后来,便有异常感觉了,间歇间,玫芳总有发楞的时候,甚至显现莫名其妙的忧伤情绪,以至乔丽还骂玫芳道,人小鬼大,哪来的多愁善感,说出来听一听,别这般隐密,独自贪污了一个人承受着。指不定是背地里套弄上什么坏小子瞒着我们俩一人吃独食,还不赶快从实招0来,省得我们动手严刑拷打逼问了。
诗慧一旁听了,兴致上来时,也不乏起哄助兴的。
可是,玫芳并没随了她们兴致张扬起来,瞥了一眼高昂挺胸的乔丽,仍旧懒懒萎靡,蔫蔫的令人扫兴。
诗慧觉察到了玫芳的反常,虽然如此,一时半会儿却理不出个头绪来。她琢磨着种种的可能性,兴许,是因为生理上不调和了,或者,是因为偶尔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最终还是没个结论。细想也不对了,掐指一算,她这种情绪并非一日两日,许是遭遇难言之隐。想到这儿,她赶紧打断了乔丽的话头道,“别闹了,谁还没个难处,就别难为她了。”之后越演越烈,玫芳总是无缘无故旷课,问她时,也顾左右而言他含糊其辞,且成绩每况愈下,直至逃学一去不复返。
凭心而论,玫芳个性内敛,不招摇,不惹事,甚显本份,若一直潜心学习,不在诗慧之下。可如此结束学业,诗慧不免为她惋惜,也为她着急。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诗慧想来想去,找不着确切的缘由来。
玫芳家境比较特殊,因家庭变故,母亲被迫带着她另嫁他人。新家在茶区,虽说每年只有几个月忙碌,可毕竟是同继父生活,还是必须打理家务琐事的。继父不比在亲生父亲身旁随和、随心和随便,撒个娇乃至撒个泼的,不仅不碍事,反倒增添了几分天伦之乐,家庭和谐的氛围,那是掌上明珠,项上玉佩的地位和尊严,可从古到今,鲜见继父女间有这般情境,这等殊荣的。继父女间,无论身心,都有隔阂或间隙,这种隔阂和间隙,有些个是一辈子都无法消除融合。何况,这种特定男女间的关系,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有种微妙的心理,其成份是复杂、混杂的,既有父女伦理认知,也难免有悖逆父女伦理的认知,这等夹杂和纷扰,是混澄不清,难以分割。这种情形之下,无疑会给玫芳造成心理上的障碍,影响学业是自然的了。
对乔丽,诗慧没这种忧虑。怎么说乔丽呢,借用《红楼梦》语,“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乔丽几斤几两,她哪有不知道的。若论读书写字,那是枪子儿也打不进去,属于烂泥巴扶不上墙的那种。在诗慧看来,乔丽这一辈子,只有借助姣好的外貌骗男人钱的本领了。虽说那时候,诗慧不能完全确认乔丽在南方究竟干什么,但她猜想是离不开声色犬马的。也因此,她对于乔丽的南方之行的意图了如指掌,潜意识里便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女人嘛,是应趁年轻有姿色捞取养老资本,待春花凋零,人老珠黄了,即便百般迎合,千番献媚,也是无济于事的。只不过,诗慧仅仅肯定乔丽的外貌,不屑内涵的,若想在这个领域往高深进发,没有本领是万万不行的。君不见,自古名妓多才艺,出入翻腾皆名流嘛!因而,即便自产自销,出卖色相,仅凭丰胸美臀,昵暔娇喘美中不足,还必须具备营销的外包装和深加工,是不能够没有手段、策略以及广告效应的,不可没有文化素养、思想境界和谋划的,是必须琴棋书画得心应手,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