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逸尘的话,长孙彦反而笑道:“你说什么?身中剧毒?荒谬!”
身怀天赐道脉之人必受天地庇护,年不及冠不受万物侵害。至于身中剧毒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长孙彦既然笃定李逸尘身怀天赐道脉,那么李逸尘就一定不会身中剧毒。除非是他判断错了,但要让长孙彦否定这个判断只有他自己能做到。
“你过来让我看看。”长孙彦缓缓朝李逸尘走了几步。
不等长孙彦靠近,李逸尘如同触电般后退,他并不愿意与长孙彦有过多的接触,于是严肃道:“不必了,长孙公子。我这毒连掌教都治不好。现在你是王二命案最主要的因子,咱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长孙彦闻言停下脚步,星眸藏了起来,两道剑眉如同被深夜染黑的墨线,气势陡然高涨,沉声道:“我说了,有些事情你管不了,凤云山也管不了。因为这世界太大了,大到可怕。千万不要做井底之蛙,也千万不要强出头。”
“这算是威胁?”李逸尘表现得很冷静,即便眼下这个男人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下一刻,危险的感觉却骤然消失了,长孙彦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少年:“算是威胁,但更多的是希望你妥协。王二这事,我已经派珠儿去打发了,他一家人也不会继续追究。而你,非得要为了大义来帮助一个为非作歹的坏人吗?”
李逸尘沉默。
见李逸尘不愿意说话,长孙彦长叹一声:“先生自幼就在凤云山。不修道,不习武,天天读书练字。这种生活难道不厌倦吗?”
李逸尘脸色开始有了变化,长孙彦是如何得知自己自幼就在凤云山上读书练字?
“你难道不愿意去看看这大千世界?不愿意去寻你的亲生父母?难道你愿意受限于生老病死,消弭于天地???除非天降机缘在你身上,否则秋试便是你解开这些结的唯一选择。”
长孙彦一连串的问句打得李逸尘措手不及,何足道从未给自己提过外面的世界,虽然书中记载颇多,但也纯粹只能遐想一番。至于身世之谜,他更是连想也不敢想。
“或者说,你为了一个坏人、为了所谓大义愿意交出这一切。”
长孙彦这些话并没有云山雾绕,反而是直抒己见。这种冲击来得很直接,引起的共鸣也更强烈。
作为普通百姓,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但这对于修者来说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毕竟“天地不仁”。
长孙彦显然是个修者,而且是个有大背景的修者。至于李逸尘却是个介于修者和百姓之间的人。两者处于的位置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也有偏差。
所以,李逸尘仍是沉默。
“时间不早了,我仍会在此留一天的时间。希望先生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无论是参加秋试还是兵戎相见,总会有个结果。明日傍晚,我仍在此处等你,希望到时候能见到你独自前来,免了这场无谓的腥风血雨。”
长孙彦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已经把所有的厉害关系都交代清楚,最后只需要李逸尘自己去决断了。
时家大门带着吱呀的怪响缓缓关闭,留下门口悄无声息的青石柱和沉默的李逸尘作伴。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对我这么了解?”李逸尘有些糊涂了,明明是来问罪最后却变成了一笔看上去是交易的东西。
夜风徐徐,李逸尘有些左右为难。回凤云山北峰的山路很平坦,他却走得很慢。
有时候,选择的权利在别人手中自己不愿意跟随别人的选择。但当选择的权杖落入自己手里,却又有些畏手畏脚了。
“不知何老道会如何想…”李逸尘叹了一口气,“哎,也许还是不准我去这劳什子秋试吧。”
十几年朝夕相处,何足道虽不是李逸尘的亲父但却担负起了养育他的重担。所以,何足道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他的想法。
“也罢,不参加了吧。”李逸尘想下了这个决心,可脚下却如生了根再也迈不开一步,“可是……”
突然之间,不知是触动了哪根神经,长孙彦说的每句话都在李逸尘脑海中回响,渐渐凝聚成一股冲动。这股冲动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无数对外界的遐想在脑海中翩翩飞舞,最后从李逸尘嘴里冲出几个字来:“我真的想参加啊…”
李逸尘边说边又迈开了步子,不知不觉脚下的步伐越来越轻快,当第二次抛出硬币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想法。
北峰主殿之中,何足道仍未离去,借着烛光和月光,他正独饮一壶酒。
倒不是忧心王二之死,只是回想起昨晚与李逸尘说的狠话,心中不是滋味。他也曾年轻过,那时候对秋试的渴望不比任何人少。若是年少轻狂,没有修为这秋试又何惧一闯。
“何老道!”李逸尘趁着夜色闯进了何足道的思绪中。
何足道回头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的未出言指责,反而是指了指身边的圆凳:“坐吧。”
李逸尘大感稀奇,平日里与何足道嬉戏打骂,今晚他却表现得像个得道高人这让李逸尘极不习惯。顺着何足道的意思坐下,李逸尘心中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