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不言道:“不行。”
老妇人又重复了一遍“带,走,这个孩子。”她的声音很轻,隼不言却觉得心头无比沉重。
他究竟要不要带走这个孩子?
就算他们是儿童妇孺,终也要处死或被当成奴隶。
隼不言走进铁笼,他与那老妇人凑得很近,甚至能看见老妇人眼角的皱纹不停伸展。
——“你们为何当贼?”
老妇人忽然大笑,尖锐而恐怖。朝廷每年要拿走她们全家八成的财产,而义贼只拿一成,她们愿意成为义贼,而不再顺从朝廷。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一瞬间,铁笼中所有人都盯着他。
他们都在等着一个答案。
等来的是冰冷的两个字:“不行。”
“你会惨死!会堕入十八层地狱!会经历这世间所有的绝望与痛苦!”老妇人疯狂地嘶吼着,她的手死死摇晃着铁笼,指甲开裂,顺着指尖淌下炙热的鲜血。
所有人都在诅咒他,因为他冷血无情。
甚至不肯放过一个孩子。
西风起。
黄老大的首级沾满血污,仍旧被风拂动,观者只有凄凉。
已是第二天夜里,黄河驻地还未传来消息。
就在这样的黑夜,隼不言再次靠近了铁笼。
他悄无声息地救出这个孩子,甚至没有吵醒任何一个人。
孩子却醒了。
他睁着明亮的大眼,却有说不出的惆怅。可能战火中长大的孩子,只剩下气魄、早熟。
隼不言也觉有意思,道:“小屁孩,你何故不吵?”
小屁孩道:“英雄特意在黑夜救我出来,定然不想吵到任何人。”
隼不言道:“你走吧。”
小屁孩道:“还有一个人。”
隼不言道:“她活得够久了,也该死了。难道你不明白她活了这么久,就为了你。”
小屁孩没有流泪,任何一个在他这种年级的人都该哭得稀里哗啦。
小屁孩盯着隼不言的剑。
“你看什么?”
“我看剑。”
“剑有什么好看?”
“剑与人一样,我看见你的剑,就能记住你是什么样的人。”
隼不言没有说话,看着小屁孩越奔越远,他觉得紧压心头的那口顽石也松了几分。任何一个经历过战场的人,都会在心中留下伤疤。
第二天,老妇人不喊不闹,仅用感激的眼神盯着隼不言,静静地等待死亡。
她眼神甚至有一种释然的意味。
“来喽!他们回来喽!”随着眺望士兵大喊,众人都冲到废墟上,果真见得十余艘战船飞驰而来。
仇蓉闻声踏上围墙,隐约觉得不对劲。
她道:“拿西洋镜来。”
见船头坐着两人,一人是白罗,一人是李天胜。
可她仍旧觉得有诈,喝道:“全部退下,炮手上楼。”
众人奔下废墟,各就各位。
隼不言便上前去,道:“怎么看?”
仇蓉道:“他们是我狮子部队的精锐,为了防止敌军假扮,寻找援军时我部队里的人总会朝我挥手,表明这是真正的援军。”
隼不言眼尖,见两人目如死灰,毫无表情。可他们确实是李天胜与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