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星见听见下人通报,又见哥哥脸色突变,刚刚才放下一点的心又蓦地高高提起,又生出几许悲凉——难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尽力挺直腰背,即便是如此,也没人可以将自己压得低下头去!
胡姨娘拭泪时眼光瞟过这兄妹二人,将他们的神色皆收入眼底,在心里冷笑一声——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儿!
果然有人引了那张道士进来,只见他生的面容清瘦,陈瑜阳的心又是一跳——这根本不是昨日自己见到的那个张道士!昨夜听了妹妹托人带来的话,他连夜安排了人手,打听出胡姨娘所寻的那道士是云游经过此处,在城东郊的青云观落脚,又得知那道士虽是方外之人,却偏偏喜好杯中之物,于是预备了陈年佳酿和大笔银子,亲自送了过去,那道士果真假意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并明确答复自己明日会称病不出,并且会让身边的小道童送个帖子来,至于内容,自然是对陈瑜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观主,怎么是您亲自来了?”胡姨娘也显得有些诧异。
“无量寿佛!贫道今日一早才得知府上原本请我那师弟来府里做法,只可惜我那师弟昨晚失足跌伤,至今还昏迷不醒,贫道深觉不可失信于人,于是便替他走上这一遭!”
“道尊真人摔伤了?”胡姨娘闻言也有些吃惊,她原本请的就是这张观主,那道尊真人不过是用来迷惑陈瑜阳的,这事她与张观主都心知肚明,只是原本她令人告知对方称病即可,怎么又说是摔伤了?也罢,不管他用什么借口,总之不会被揭穿便是了!想通这点,尽管有些不悦,胡姨娘便起身对着张观主道玄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既如此,就全交给真人了!”
那道玄真人也不废话,便拿出罗盘等物开始在府里四处查看。胡姨娘带着一大帮子丫鬟仆妇也紧紧跟了出去。
见屋子里人少了,陈瑜阳忙走到陈瑜星面前,“出了点意外。不过妹妹别担心,哥哥一定护你周全!”
陈瑜阳腰背直挺,对着他点头,“哥哥放心,我很好!”
陈瑜阳对自己妹妹怎会不了解,深知她爱强撑,还想再宽慰两句,却见胡姨娘身边的一个婆子又折了回来,“大少爷,胡姨娘说,三少爷还守在二小姐那儿,外头只有她一人怕怠慢了张观主,请您一起去陪着呢!”
陈瑜阳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这胡姨娘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哄住了自己,这会儿又要自己亲耳听到那张道长栽赃给自己的亲妹妹,让自己无从辩驳吗?欺人太甚!陈瑜阳大步冲了出去,怒气冲冲地摔了门帘子,直冲着那一群人而去。自己绝不会让她们如愿!拼着被祖父责罚、被爹爹厌弃,自己绝不会让她们伤着自己妹妹一根头发!
正要出院门儿时,他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时,却想起幼时的一幕——自己在前面奔跑,被门槛绊倒,疼的哇哇大哭,娘亲挺着大肚子亲手将自己扶起,轻声劝慰。自己嚷嚷要叫人锯了门槛儿,娘亲刮着自己的鼻子,“傻孩子!你能将天下所有的门槛儿都锯掉吗?绊倒你的不是门槛儿,是你自己!”
自己那时尚不满三岁,对于娘亲,许多记忆已经模糊,唯独记着这一幕,是因为就在娘亲将自己脸上的泪擦干之后,便突然觉得腹痛,再然后,就与自己阴阳两隔了!
陈瑜阳感受着脚上的疼痛,放慢了脚步。
“侯爷,真是让您看笑话了!只是这天灾*的,老爷又不在府里,太太被这接二连三的事闹得六神无主,实在是失礼了!”
既然是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于是当陪着张道士来到客院儿时,胡姨娘便对着何海天歉意地解释。自从一年前她随老爷入京述职,无意间遇到了这位与自家大小姐有婚约的侯爷,又得知当年定亲的一些情形,心里便有些意动,再有意打探一番之后,更觉得这人实在是个佳婿,岂能白白便宜那没娘的贱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