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慕公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外面的鞭炮声仍旧不断，秦笙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慕时铭很规矩，也似乎没有要碰她的意思，一回到慕公馆就径直去了书房。

秦笙起夜的时候经过他的书房，看见他的书房里映射出几丝昏黄地灯光。秦笙便好奇，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有这么多处理不完的事情？

于是，她便蹑手蹑脚地走了推了推门，书房里地慕时铭看见了披着一件外衣，偷偷地在门口张望的秦笙，凉薄的声音便传来。

“天快亮了，还没睡？”明明是关切的话语，但是从慕时铭的口中说出，就是那么冷淡。

秦笙撇了撇嘴，走进了书房，看到慕时铭的桌上摊着一大堆的文件，不禁想起了自己在顾公馆的日子，那时候顾延东也是彻夜地看文件，而她则在他的身边陪着，偶尔还会邯郸学步似地临他的字迹。

想到这里，秦笙不禁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慕时铭的身旁。

慕时铭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兀自批阅着文件。秦笙打了一个哈欠，自觉着站在这里也是无聊，方欲回房间去睡觉，电话铃忽然响了，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慕时铭却是淡然，他拿起听筒：“喂。”

秦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慕时铭打电话时候的表情。

这座常年不化地冰山，终于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变了表情。

他的眉心时而紧紧拧起，时而脸色深沉，最终他听完后才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

他放下听筒，秦笙连忙装作没有在偷看的样子别过脸去。

慕时铭自然是察觉到了秦笙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于是转过脸，对佯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的秦笙道：“顾延东来北平了。”

这句话一出口，秦笙浑身震颤了一下，只觉得此时睡意全无。

她迅速别过脸，怔怔地看着慕时铭：“真的还是假的？你莫不是在骗我？”

慕时铭的脸色难看，方才她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听到顾延东来了，连眼神似乎都变得神采奕奕了。

他皱眉，放下手中的钢笔，凝视秦笙：“如果是假的呢？”

秦笙的脸色迅速暗沉下去，手指搅动着衣角，这是她习惯性地动作，她口中喃喃：“就知道你在骗我。常州战事这么紧张，他怎么会来北平呢。”

说完，秦笙落寞地转过身去，想要回房间。

身后的慕时铭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传递顾延东消息的人罢了，其余的什么都不是。

秦笙方打开书房的门锁，身后便传来了慕时铭冰封三尺的声音：“顾延东已经到了北平火车站。”说完，慕时铭起身，经过秦笙身旁的时候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连身影都是凉薄的。

秦笙怔了怔，她知道，慕时铭原本就是一个不爱开玩笑，一丝不苟的人，他应该不会欺骗她两次。

秦笙只觉得此时的心底像是灌了蜜糖一般地甜，她差点欣喜地跳起来，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了那件仅有的衣裳，还特地画了淡淡的妆容。

她披上外衣，几乎是想都没有多想就匆匆下了楼，也没有去询问慕时铭的意思，连忙跑出了慕公馆。

秦笙不知道，此时的慕时铭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她匆匆离开慕公馆大门的背影，眉心皱在了一起。

他手指尖的雪茄已经燃烧殆尽，一片云雾缭绕在他的身旁，甚至，雪茄的灰烬碰在他的手指上，那种火辣辣地刺痛感他都没有感觉到。

他几乎是强力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愤怒。方才那一句，他是在刻意提醒秦笙顾延东的所在，他知道她来到北平后一直郁郁寡欢，就是因为想见顾延东一面。

既然如此，他便纵容她任性一次便好。

只不过这一次之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她再见到顾延东。

被蒙在鼓里的秦笙还洋洋自得，以为慕时铭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叫了黄包车，一路奔向火车站。她心底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那里爬，她不知道自己待会见到久违了的顾延东之后会是怎么样一副模样。

他有没有瘦了？他有没有受伤？心底的忐忑让秦笙紧紧地抓住了手包的袋子。

一到了火车站，秦笙就挤到了月台上，四处张望顾延东的身影。

此时的东方已经泛白，初升的骄阳像是一团烈火，照红了整个天际。

秦笙沐浴在晨光之中，一张小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