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切都是混乱的,医生护士,像走马灯似的来回奔走,血浆袋子,生理盐水,刀械器具,闪着银光的托盘,血衣,血布,像恐怖片里的镜头把可儿脸上的血都抽光了。可儿没了魂,像个死人一样地瘫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
谭东城在手术室前紧张地绕着弯子。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还算有理智,从可儿的手机里找到魏军的电话,通知了他。魏军被吓的不轻,半刻没敢耽搁赶紧知了许桡阳的家人。
许家被吓得毛了手脚,魏敏更是没了三魂七魄。许老爷子这回也不淡定了。戎马生涯一辈子,见过无数的生与死,却独独这次被吓破了胆。许经天,许晋冲,连着林媛,警卫员,老赵,大家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这边赶过来。
这边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生平从来没有一盏灯能够如此牵动可儿的神经。他一定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她的眼泪流干了,喉咙喊哑了。把头埋在臂弯里,她哀哀切切拼了命地求。不能让许桡阳有事,决不能让他有事,如果他有事,她也活不成了。
刚出生没多久,她被检查出患有先天房缺。可儿的外婆相当的迷信,找人给她算了一命,说她的命足够长,后来,她的房缺真的奇迹般的长好了。可儿外婆越发相信了那算命先生。也就是说,她一定是长命的。那么,她之所以能够活得长,是因为他活着,如果他死了,她绝不活了。那么,也就是,他不会死,他一定不会死。她团着膝盖,浑身发抖,目光僵直地固定着这个念头。他不会死,他一定不能死。
许家人到的时候,魏军和邢卫锋也相继赶到了。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熄灭。看见那满身都是血的可儿和谭东城,大家的心惊肉跳之余就有了几分警觉。许老爷子最先冲着两人发难了。“怎么你们也会在这?桡阳怎么会平白无故被人扎伤的?他在什么地方被扎伤的?”
可儿无言以对。更多的是,她现在没有情绪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手术室里的人牵扯着她全部的脑神经。谭东城也一脸迷糊,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看到许家人把怀疑都指向了他,他不得不解释了。“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我想等许桡阳醒来最好问问他自己。”
“许桡阳醒过来?”许老爷子吼了一嗓子,“如果他醒不过来呢?”魏敏在那边恐慌地叫:“爸。”许老爷子自知说漏了嘴,掀眉毛,瞪眼睛,看了看可儿,又看了看谭东城,那表情直接把他们两个当杀人凶手了。“你们两个最好祈祷桡阳没事,否则,”他哼了一声,拄着拐杖在原地转弯子。如此情景之下,许经天,魏敏,许晋冲,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免怀疑。但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夜晚从来没有过的漫长,第一次时间是从胸口的地方碾压着滚过去的。天色初亮的时候,手术室的灯总算熄灭了。有护士和医生相继出来。
门口的人都像得到了号令一样奔向手术室的门口,只有可儿浑身发软地靠在那儿,动都不能动。她的脸白的像个死人,全身打着寒战地望着那年轻的医生。他是地狱派来的使者,主宰着人类的命运,带不带走她不是那算命先生说的算,是他的那把手术刀。只要他死了,她一定不活。
“我儿子什么情况?”“他没问题了吧!”大家七嘴八舌心急火燎地问。医生摘下口罩,喘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幸好伤口不是在致命处,加上伤者体质不错,虽然流了大半身的血,但是,生存意志很强烈。所以,暂时情况稳定,如果二十四小时后没有出现其他情况,就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儿吐出了口气,眼里热潮滚滚翻出来。原来人在高兴的时候真的可以流眼泪。仿佛跑了这辈子最远的一次马拉松。到了目的地,全身都脱了水,没了力气。谭东城过来,看着她说:“我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你如果想要过来,我再送你过来。”
许老爷子在旁边哼了一声,声如洪钟地亮着嗓门。“不要以为桡阳命保住了,就什么责任都没了,我们该追究的一定要追究。”谭东城把可儿扶了起来。许家人没有谁和她打招呼,其他的人没有和她恶言相向已经难得了。
倒是魏军在旁边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还算体己的话。“回家等消息吧!阳子有什么情况,我通知你。”她深刻地看了一眼魏军,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地感觉到这个貌似吊儿郎当的男人身上有份难得一见的优良品质,她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跟着谭东城走了。
上了车,可儿去拨电话,电话是关机的。她又把电话打到One Night,这个时间,One Night不会有人上班,但是,她仍然一遍遍地打。“你打给谁?”谭东城终于忍不住问她。
“蓝卫晨。”她面色清冷地挤出了三个字。谭东城诧异地看了看她。“打给他干嘛?”“我要剁了他。”她咬牙切齿了。谭东城继续看她,然后,逐渐地,他的脸色变了。“你别告诉我,”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了。“是蓝卫晨干的?”可儿眼泪层层往下掉。她眼泪后面是两束燃烧着的火焰。她瞪着谭东城,情绪激动地嚷。“是蓝卫晨干的,他差点杀了他了,他差点杀了他了。”
谭东城的车戛然而止,他寒着脸直盯着可儿,蹙起眉头。“晨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她叫,又去拨电话。末了,打不通,她气血贲张地一条条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