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好笑的是,这些相斗若为了泼天富贵便也罢了,为了那么一个不值钱的末流爵位,为了一个‘我瞧你不上,你全家去死’的莫名执念,这些女流就能狠辣尽出,互不相让,甚而做出泯灭人性之事,想想都是醉了。
“还是我家熙凤大气。”贾琏安慰地想,“至少亲亲的理想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可比黑暗宅斗高尚多了。”
正在兀自陶醉之际,偏有不长眼的奴才进来打搅,道,“大爷,方才内院有婆子来禀,说咱家大姑娘不知怎的忽然闹将起来,哭着喊着要回京城家去。众嬷嬷苦劝不听,姑娘只自顾收拾行李,眼瞧着就要出了二门,下人们无法这才跑到咱们这边来,求大爷好歹给拿个主意?”
被迫从思春中醒过神,贾琏心中老大不爽,怒哼哼道,“她要走便走,关爷何事?又不是爷叫她走的?”撒完气,还是忍着说道,“慢着,此事可有去请示姑太太?”
“原是要请姑太太出面,偏又赶上姑太太卧病在床,大夫叮嘱万不能见累于俗事,万不得已,嬷嬷们这才想起咱们这边,来求主子好歹拿个主意。”那小厮见主子神色不愉,答得很是小心翼翼,似是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火来上身。
贾琏压住怒气,沉吟再三才对那小厮道,“你且去内院传话,就说体谅姑娘受了委屈,心中苦闷,这才耐不住发了小姐脾气。然而,咱们如今客居于亲戚之家,一言一行皆代表国公府体面,且莫叫万人看轻咱们才是。事急从权,暂请姑娘好生呆在房中,我这边准备妥当便过去与她谈话。”
那小厮闻言急忙称是,脚步腾腾便告辞离去,待到无人之处,更是撒丫子一顿狂跑不提。
却说这边鼓瑟从小厮那得了回信,正进得屋来,就见元春忙上前问道,“琏哥哥那边究竟是何回应?”
“只说叫姑娘好生等着,二爷收拾妥当便要过来叙话。”
“他肯过来,一切便好。”元春长舒一口郁气,脸色稍缓道,“肯过来了,才有回旋余地。”
“姑娘何苦来闹这一遭。”鼓瑟半是不解半是试探地劝道,“二爷与姑娘乃一脉至亲,姑娘心中若有话要讲,直接将人请来便是,又何必枉费这般心机?”
不待元春回应,一边抱琴却插过话来道,“傻丫头,姑娘被二爷抓着把柄,已然矮人几截,不这般,二爷又怎肯好生谈话?”
说完,抱琴便转身看向元春,问道,“姑娘,您心中究竟是何打算?待会二爷来了,奴婢们又该如何配合?”
“打算?事已至此,还能有何打算?大哥哥那人,自小极为聪慧,世情通透,能力出众,又岂是我能随意糊弄过去的?说不得只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相信利益加身之下,大哥哥总能给我一条生路。”
元春还待继续说将下去,就听外面有小丫鬟来报,说是琏大爷来了,现已是候在花厅,问姑娘是否现在就要请进来说话。
“快将大哥哥请进客厅,进上好茶,我稍后便去。”话完,元春忙又瞧向甄嬷嬷,请求道,“还要劳烦嬷嬷巧展妙手,与我施上粉妆,画上妆容,使我瞧上去能有几分憔悴病态,黯然颜色,使我大哥哥见了,与我能有几份见怜。”
甄嬷嬷上前称是,口里连道荣幸,转身便吩咐小丫鬟们去取来妆奁工具。待她在元春脸上几番施为,涂抹描画之后,又搭上了衣饰环佩,才叫人取来铜镜相验。
元春走至镜前,只见里面圆盘似的脸上,眼底青黑,双眸无神,哪还有本来的珠圆玉润,精神红润之态?真真是几份柔弱,几份憔悴,十分地惹人怜爱。
“走~吧。”元春甩起丝帕,踮起脚步,在丫鬟的扶持下,柔弱无骨地出了房门。